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尤其是当他深入了解过那些降臣近期的心态后,诸葛亮就愈发意识到:自己来时路上设想的那些准备工作,有点过于小心了。
刘备如今在蜀中的威望,可不是一般的高。那番当着两军十万将士的面、宣誓三年之内必然北伐的铿锵论调,已经把众人对刘备的期待推到了最高点。
看眼下这局势,未来三年里,不管刘备做了什么,只要不是特别过分那种,绝大多数反对者,都只敢选择隐忍观望,看看刘备三年后到底是否兑现诺言。而没有人敢现在就跳出来反对。
因为刘备的宣誓,已经把反对者的人心给分化瓦解了。大家都担心自己现在跳出来会被枪打出头鸟,觉得其他反对者或许会观望满三年、等刘备失信后再落井下石,不会马上跟着自己一条心往前冲。
而当大家都这么想、都要观望观望后,反抗的声势也就在时间线上被彻底瓦解了。本该一拥而上的反对者,其预期变成了“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”,最后的结果就是谁都不敢送。
刘备通过给自己上紧箍咒的代价,换取了对蜀中治理的令行禁止。
四月初,刘备正式表尚书令诸葛亮兼领益州牧。
此后十天,诸葛亮便名正言顺、雷厉风行地安排了两手操作。
首先,他就宣布彻查当初劝阻刘璋为讨逆大业出力的那些文官,主要查的对象当然是王累和郑度。王累已经死了,也就不必计较,但其他跟他政见相合的人,也该反省反省。
诸葛亮这一手,着实让人有些惧怕,尤其是嗅觉敏锐地王商、陈实,基本上已经察觉到诸葛亮这是要攀扯他们这一派了。于是纷纷往民间放出风声、议论,说太尉刚刚定蜀,诸葛令君却打算用严刑峻法清算旧账,实在不是安定人心的善政。
除了往民间放风议论,有些蜀中世家豪门,也想要走上层路线。通过一些带投比较早的、跟刘备私交不错的前同僚,给诸葛亮带话,踩踩刹车。
然后,王商就让陈实出面,找到了曾经跟陈实略有一点送礼之交的法正,给法正送了一笔金银,希望法正出面帮忙说项。
这也不奇怪,因为历史上刘备刚刚入蜀时、也是把诸葛亮找来,把整个益州的内政整顿交给诸葛亮。诸葛亮也是用了严厉的法令、励精图治,一改此前刘璋时代暗弱不能御下的积弊。
而在那段历史里,蜀中那些不堪严法的议论者,也是找到了法正来说情的。
只可惜,这一世的法正,地位比历史同期还是要低一些。毕竟这一世刘备打益州很快,只花了四五個月就搞定了,没拖三年那么久。
而且这一世张松和庞统也都没死,这两人在定蜀问题上的功劳和资历,也都在法正之上。
所以,法正找到诸葛亮时,态度也远比历史同期更为谦卑。他只是基于自己的真心实意,委婉劝道:
“昔高祖约法三章,废除严苛,黎民皆感其德。如今主公新得益州,令君不能宽刑省法,恐难慰民望。”
而诸葛亮对这种论调,自然也能轻松应对:“孝直只知其一,未知其二。秦法暴虐,万民皆怨,故高祖以宽仁得之。
今刘璋暗弱,德政不举,威刑不肃。政令未出成都,便遭世家豪门议论,几乎寸步难行。正需威之以法,法行则知恩;限之以爵,爵加则知荣。”
法正细细琢磨,倒也被这番道理真心折服,意识到自己之前看问题片面了。
治理新占领的土地,确实不是一味学刘邦刘秀宽仁就可以的,也要看之前的统治者有没有立好规矩。因势制宜,缺什么就补什么。
不过,法正还是觉得诸葛亮如果无原则的乱攀扯,容易导致人心惶惶,哪怕要严明法度,也该有点章法。而且不能搞“不教而诛”——在刘备入蜀之前,谁都不知道“讨逆不积极”也会犯事儿,不知者不罪嘛,怎么能溯及既往呢?
对此,诸葛亮也有说法:“孝直放心,不知者确实无罪,我们也不能胡乱溯及既往。但我让人查问,并不是要以严刑追究这些人,最多只是将其削职或是调职。这种程度的敲打,还谈不上不教而诛。
而且,我会双管齐下,近日便安排蜀中士人学习司徒的檄文,以及我的《出师论》,让蜀中士人一改此前对天下大义毫无担当的现状,让他们以为国效命为荣。将来还会考核其心志,看看他们学进去了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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